春天专辑4-姑苏春味

姑苏春味 

作者:朝暮

姑苏春味图2

转眼又到三月底。老话说七九六十三路上行人把衣单。这会儿老家苏州正是草色青青柳色黄的时候。

        苏州人吃东西格外讲究时令,正所谓“不时不食”。家家户户农历少不了,谷雨?春分?清明?冬至?是吃冬酿酒还是酱汁肉?是吃青团子还是酒酿饼?老苏州戏称,一年四季要吃好“四块肉“:春天的樱桃肉,夏天的荷叶粉蒸肉,秋天的扣肉,冬天的酱方肉。这一年到头,各种小菜点心更是种类繁多,应接不暇,热热闹闹的,你方唱罢我登场。

        眼下这个时候,郊外的菜地是腊腊黄、碧碧绿的。试寻野菜炊香饭,便是江南二月天。田间埂头长满了各种水灵灵,嫩生生的野菜。菜农挑进城的担子里,噱头自然少不了,荠菜,鸡毛菜,金花菜,马兰头,枸杞头,香椿头。买回家下锅,娇柔碧绿的嫩叶在黄酒的激发下把草本清香发挥得淋漓尽致。随便报上几个小菜名,就开始让人回味无穷,馋涎欲滴。

        小时候我最追捧的是蚕豆。蚕豆上市的季节,天还墨墨黑,奶奶就拎着篮子上菜场了。据说最鲜美的嫩蚕豆须是清晨四五点钟光景从地里采摘的仍带有晨露的第一波豆子。买回家以后,剥了壳,用清凉的井水冲了,备上一小碟葱花。午饭时分从学校回家,远远就能闻到唐家巷里炒蚕豆的香味。到了家,我迫不及待洗了手就上餐桌。一小碗热烘烘的蚕豆已经摆在面前。香喷喷,甜津津,肉滋滋,软铺铺,油润鲜亮,是烫了舌头也不愿放过的美味。想到几天前课文里才学过的“鱼翅熊掌不可兼得”。老先生说鱼翅熊掌乃人间美味啊,但是此刻要让我用这蚕豆去换也是万万不可的。

        要细数春季时令菜,另有一样神物,尝鲜无不道春笋!家里人经常做的是腌笃鲜和油焖笋。古人云“无肉令人瘦,无竹令人俗“。这道“腌笃鲜”众人知晓。它是咸肉、排骨加新鲜竹笋细火慢炖熬出来的汤,汤白厚醇,口味咸鲜。正所谓金风玉露相逢,便胜人间无数。春笋就是这道菜的灵魂所在!还有那盘油焖笋,也总是让我在离家多年以后魂牵梦绕。它的制作方法其实很简单:春笋下热锅泡油,漏油后再下锅加糖、酒、酱油炒热,最后再加一小勺黄酒上盖中火焖煮。端上桌来,只见这盘春笋吸饱了油脂,光腻如软玉一般,吃口委实妙不可言。

       清明之前还有一道美味,就是那素性低调的螺蛳。清明螺,胜似鹅。虽说有点夸张,但是清明之前的螺蛳确是一年中最肥美的时候。苏州人吃螺蛳的方法有很多。加葱姜料酒白糖炒,或者将螺蛳煮熟,挑出螺肉拌、醉、糟、炝。吃的时候,用牙签挑着,夹一颗,吃一颗,就着一口轻气,螺肉自己就会往你嘴里钻,乐趣无穷,美味亦然。

        春天万物复苏,得到春雨滋润更是蓬勃生长。时令风物往往无需多少精湛厨艺就能料理出彩,是以其自然本质调出鲜味,讲的是淳朴天成,吃的是风轻云淡,回味是丝丝入扣。象这般时令鲜菜还有:莼菜银鱼汤,碧螺水晶虾,香葱塘鲤鱼,响油爆鳝糊,等等,都各有千秋。正是:

吃不尽春天的味道,
数不完故乡的佳肴,
忘不了的爽口,
道不明的乡愁,
依稀是,
青砖隐隐,碧水悠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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